《八一南昌起义》油画 黎冰鸿创作1959年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众所周知，1927年8月1日凌晨2时，中国共产党在江西南昌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这是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和创建革命军队的开始，保存下来的起义力量成为工农红军的骨干之一。1933年7月1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决定，自是年起，每年8月1日为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工农红军成立纪念日改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节。

  但鲜为人知的是，在八一南昌起义的队伍中，有一支由“消防队员”组成的进步武装力量！

  围绕这一重要线索，中国消防博物馆近期两次派员赴江西南昌调研，先后到南昌市公安消防支队西湖大队八一中队、八一南昌起义纪念馆等单位了解情况，查找相关文献和影像资料，整理还原出珍贵的历史片段：1927年8月1日，南昌公安局消防队官佐和长警（具体人数不详）在朱德同志领导下参加了南昌起义，起义后被整编入人民军队。

  起义前的消防队沿革

  江西消防组织始于清末。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南昌创立警察总局，但未专设消防队。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警察总局下设警务公所，由行政科管理治安、户籍、消防警察等事项。宣统元年（1909年），改设巡警道。宣统三年（1911年），巡警道改称警视厅（厅址在总镇坡），开始下设消防队。民国初期仍沿用清末体制，设置警视厅，并建立警务课，掌管巡警、户籍、卫生、消防等警务工作。1913年，警视厅改称省会警察厅。1916年，根据中华民国内政部颁发的《各省整顿警政大纲》，江西省增设警务处，省会警察厅隶属该处。虽然警政机构变更频繁，但消防队自设立后一直保留，队址在总镇坡。

  1926年冬，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第一次合作领导的北伐军攻克南昌后，对省会警察厅及部分县警察局进行了改组，1927年1月改省会警察厅为南昌市公安局，下设消防队。根据《内政年鉴·警政篇》有关记载和江西省档案馆藏民国警政资料推测，当时消防队员额应在百人以上，估计有140人左右。①②

  消防队跟随朱德参加起义

  1927年4月12日和7月15日，蒋介石和汪精卫先后在上海、武汉发动反革命政变，第一次国共合作全面破裂。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临时政治局常委会议，决定在南昌发动武装起义，并指派周恩来为起义领导机关前敌委员会书记。起义前夕，我党所掌握的武装力量包括：贺龙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军第一师、第二师及直属部队约7500人，叶挺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军第二十四师5500人及北伐时期原叶挺独立团扩编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五师3000人，蔡廷锴（未参加起义）领导的第一军第十师4500人。此外，就是朱德领导的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军官教育团部分学员和南昌公安局2个保安警察队、1个消防队400余人的军警联合武装。

江西省档案馆藏《江西省政府临时省务会议记录》第五条：“……所遗公安局局长一缺即委第三军教育团团长朱德接充”。

  早于1927年1月，朱德按照中共中央军事部的指示来到南昌，被云南陆军讲武堂学友、国民党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五方面军总参议、第九军副军长，创办了第三军军官教育团并任团长，4月9日又兼任南昌公安局局长。他一方面在教育团宣传革命思想，培养革命武装干部，另一方面对公安局进行整顿，调整主要机构，改编了保安警察队和消防队，创办起警官教导团，有计划地宣传引导，并对保安警察和消防队员进行武装和军事训练。朱德当时的警卫员刘刚就是从消防队选调。③1927年6月，朱培德驱逐共产党出境，朱德辞职离开南昌。7月，朱德秘密返回南昌发动起义，提前收集敌军情报、了解城防部署，并联络召集军官教育团部分学员以及公安局官警壮大力量，做好起义准备。

建国初期的江西大旅社（八一南昌起义指挥部旧址）

  南昌商团救火总部曾于1916年在大旅社（八一南昌起义指挥部旧址）楼顶增设木结构望火塔，北伐军攻克南昌后由公安局消防队接管使用，1933年被风刮倒。1935年，商团救火总部在大旅社东侧修建望火楼，钢筋水泥结构，高36米，2006年拆除。

  保安队和消防队熟悉南昌城内街道和建筑物情况，在起义中为主力部队担任向导，参与武装战斗，看守缴获物资，还协助攻占了卫戌司令部救出被拘捕的100余名革命同志。《南昌市志》记载：“南昌市公安局在伪省政府对面。起义军占领了江西省政府后便将缴获的枪械堆放在对面南昌市公安局院内，并对省政府的财产和公务人员加以保护，以待接管”。④开国上将肖克起义时在二十四师七十一团，参加了天主堂战斗。他回忆：“一听枪响，我们就如下山猛虎，一下子冲进天主堂和学校里，敌人撑不住了，仓皇爬上城墙，企图逃跑。可城墙上早已布置好了工人纠察队和公安局的警士，他们用轻重武器一起阻击，敌人又退回原地。我们把敌人团团围住，天快亮时，一个营的敌人全部被缴械。经过4个多小时的激战，各路友军也大获全胜，我们占领了南昌。”⑤

《南昌起义前党所掌握和影响的兵力概况表》明确记录，南昌市公安局警察队400余人在朱德指挥下参加起义战斗并在起义后编入第20军。

  彭干臣对消防队的整编

  起义开始后，彭干臣（曾参与指挥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后为中央军事部军事委员会委员）率部占领公安局及其哨所，在公安局设立卫戍司令部，次日被任命为公安局局长兼卫戍司令，对全局官警包括消防队进行了整编，配发武器，在工人纠察队配合下在城墙上拦截逃跑的敌军，在城区巡逻维持治安、搜查残敌、打击犯罪、扑救火灾。

  时任南昌市公安局消防队队员张秉泉、保安一队队长汪宪章回忆，“我们全局官警和消防队的同志，就在警局内集合整编。接着还在顺直会馆内为卫戍司令部搬来了1000多支枪。那天下午天气不太好，下着毛毛雨，彭局长召集大家讲话，接着就编队，由青壮年的警士混合编成几个连，至晚上七八点钟才编完，被编入的人还发给了枪和子弹。编好的队伍当晚带进省政府内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就向城外出发。出发前，在绳金塔的广场上整理好队伍，有二三百人。早上8时才离开南昌，12时走到莲塘，下午过沙埠潭河。我们公安局全部人员是跟贺龙将军警卫团走的。许多人跟着起义军一直到了广东。”

  起义后的消防队

  起义历经4个多小时，歼敌3000余人，缴获大量枪支弹药，占领南昌城。当天上午，举行了共产党中央委员、各省区特别市和海外各党部代表参加的联席会议，通过了《中央委员宣言》，成立了宋庆龄、周恩来、贺龙、叶铤、朱德等25人组成的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还通过了《八一起义宣言》，提出“打倒帝国主义”“打倒新旧军阀”“实行耕者有其田”等革命口号和纲领。因敌以重兵进攻南昌，起义部队于8月3日至6日陆续撤离南昌。

  从张秉泉、汪宪章两人的回忆可知，整编后的消防队员跟随贺龙警卫团从南昌撤退，向南转战至广东。《江西省公安志》也明确记载：“1927年8月1日，消防队青壮警员被编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南昌起义部队，离开南昌随贺龙警卫团开拨。”目前，当年参加起义的消防队员已很难查找到姓名和去向。所知的消防队员刘刚、张秉泉均已过世。

  消防队参加起义的重大意义

  消防队加入起义队伍，说明人民军队力量构成在建军伊始就包含着成建制的消防队进步力量，在人民军队组建之初就蕴含了火红色的消防基因。在全国喜迎建军90周年的重要时刻，公安消防官兵更加引以为豪。

  新中国的消防史可向前推到人民军队组建之日。据《中国消防通史》记载，人民军队的消防组织最早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的工农红军长征中。为了应对反动武装和特务纵火，红军组建随军消防队加强警戒和巡逻，“每个连指定一个排为灭火排，每个营组织一个专门的灭火机构，分运水组和扑救组。”消防队参加南昌起义，并与随后的红军消防组织有序承接起来，历史脉络清晰，历史意义重大，为公安消防部队增加了一笔宝贵的历史积淀，值得进一步考证和探究。

  资料来源

  ①《内政年鉴·警政篇》第（C）五五四页：“江西省会公安局原有消防队一队，计设队长一员，分队长三员，书记一员，长警夫一百四十二名。于适当地点设派出所三所，每所由消防队派驻长警十名，伙夫一名，以便火警发生时，就近救护。”

  ②《1937年江西省会警察局、所属各队及各分局的编制情况表》：“消防警察队设官佐5人、长警101人、夫役5人。”来源：《江西省会警察局的组织规程，编制表及保安、消防、刑事、警乐、1-5分局警察队编制表》，《江西社会处》，江西省档案馆藏，全宗号20，案卷号136，第11页。

  ③《南昌起义亲历记·贺龙警卫连长随军见闻纪实》，黄霖著，江西人民出版社，第1版（2007年4月1日），ISBN:9787210036029。

  ④《南昌市志》第五卷，第332页。

  ⑤《南昌晚报》特刊，2008年10月25日。

  参考文献

  1.《内政年鉴》，内政部年鉴编纂委员会编纂，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五年四月初版。

  2.《八一起义资料》，南昌市人民委员会办公厅历史沿革组编，1957年10月出版。

  3.《中国现代革命史资料丛刊·南昌起义资料》，中国社会科学院现代革命史研究室编，人民出版社，1979年7月第1版，书号11001·372。

  4.《宋任穷回忆录》，宋任穷著，解放军出版社，1994年10月第1版，ISBN7-5065-2442-2/I·280。

  5.《江西省志·江西省公安志》，张伊总纂，方志出版社，1996年3月第1版，ISBN7-80122-002-1/D·1。

  6.《南昌市志》，南昌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方志出版社，1997年9月第1版，ISBN7-80122-202-4/K·46。

  7.《中国消防通史》，李采芹主编，群众出版社，2002年1月第1版，ISBN7-5014-2629-5/TU·25。

  8.《民国时期江西警政研究（上）》，刘振华撰写，《江西公安专科学校学报》总第115期，2007年9月。

  9.《八一起义也是中国共产党建立警政的开始》，陈利撰稿，来源：http://www.mgjcs.cn/（民国警察史博物馆网站）。

  10.《回忆朱德同志担任公安局长的时候》，鲍玉柱等撰稿，来源：http://www.jxlib.gov.cn/（江西省图书馆网站）。

  11.《彭干臣：共产党的第一位公安局长》，周琼撰稿，来源：http://www.cpd.com.cn/（中国警察网网站）。

  12.《民国时期南昌消防机制》，彭志军撰写，南昌大学专门史专业硕士学位论文。

  13.《1927—1930年江西警政研究》，叶军春撰写，江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