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9年，拿破仑兵败莫斯科的历史烟云刚刚散去半个世纪，俄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政治思想家、哲学家列夫·托尔斯泰就以他的不朽之笔，写下了描述此役的史诗级巨著《战争与和平》。

在文中，托翁用整整九个章节的篇幅，形象地再现了那场让拿破仑吃尽苦头的著名的“莫斯科大火”。那场大火，起于侵俄法军进入莫斯科的当晚，1812年9月14日午夜时分，也有说是城陷的前一天起火的。熊熊烈焰一直烧了5个昼夜，把莫斯科四分之三的建筑烧成了一片瓦砾。

这场惊心动魄的大火究竟是如何烧起来的？史学家们一直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拿破仑事先有计划，要毁掉这座欧洲名城；也有人认为酗酒肇事的士兵纵火打劫所致。一种比较“主流”的说法认为，它出于俄军统帅库图佐夫的大胆策略，是俄国人焦土抗战、困死敌寇的一记非凡“出手”。

但托尔斯泰不这么看：“不管法国人怎么愿意归罪于俄国人的野蛮，俄国人则归咎于拿破仑的暴行，或者后来又把英雄的火把硬塞到自己人民手里，可是那场大火不可能有这种直接的原因。”

托翁写道，“莫斯科的着火是由于烟斗、厨房、篝火、敌军士兵的粗心大意。（《战争与和平》第三册第三部）”

他的这个质朴的观点，虽然没有了为抗敌而自焚的那种壮丽光环，未免让人有点失望，但毕竟要合理、可信一些。因为前者固然悲壮骇世，但从当时特定环境下俄罗斯人的心态和民族感情来细细推究，终归讲不通。

后来，以治世谨严著称的美国史学家卡尔顿·海斯，也在他那本《近代欧洲政治文化史》中，提出了与托氏几近吻合的研究结论：“莫斯科之火，初由居民用火不慎，使火焰延烧及酒精、化学品等，遂一发而不可遏，全城皆成废墟。”的确，正如托尔斯泰所言，“莫斯科之所以被烧毁，是由于具备了以下烧毁的条件”。这座始建于1156年的俄罗斯古都，地处森林稠密的东欧平原，数百年来人们习惯以木结构为城市建筑的骨干，故有“木屋市”的别名。

一直到17世纪末，全城除了克里姆林宫等少数石建筑，木屋仍比比皆是，不说王公巨富的豪邸，就连沙皇的宫殿，也依旧保持着传统的木结构风格。城乡民宅内，大多用松明、蜡烛或油灯照明，又少有烟囱，炊烟直冲屋顶，把房子都熏黑了。可见，城里四处隐伏着火灾之虞，也确实屡屡发生过全城大火。

1701年彼得大帝曾下令禁止在莫斯科盖木房，但收效似乎不大。有一次，皇宫新落成的一座木宫殿失火，不单烧了房子，还把彼得罗芙娜皇妃4000多件华贵的衣物也“报销”了。

那场俄法战争中的大火发生之前，按照《战争与和平》的描述，“即便房屋主人和警察都在的情况下”，莫斯科的“夏天几乎每天都有火灾”；整个城市可怜兮兮地仅备有130架“陈旧的救火机”。在这样的“一座木结构空城”里，一旦居民逃散，“在那里煮饭的是一群陌生人”，托翁问道：“火灾的可能性该增大多少倍呢？”

据说，经历了那次反拿破仑的战火洗礼后，莫斯科当局痛心疾首，终于下狠心弃“木”用“石”，以新的思路重建自己的城市。岁月沧桑，星移物换。

今天，当人们为这座欧洲名城高楼巍峨、大厦林立的雄姿慨叹的时候，会不会还记得昔日托尔斯泰笔下那座“木屋市”的故事呢！

文|方一戈

图|来自百度图片

范强强，中国消防协会理事、中国消防协会专家委员会专家、原中国消防协会科学普及教育工作委员会主任、原公安部上海消防研究所信息研究室主任。曾在《文汇报》、《人民公安报》、《中国消防》、《消防科学与技术》等报刊发表论文、译文200余篇，并担任《英汉汉英消防词典》、《英汉消防词典》、《国外典型火灾灭火战例选编》主编，《财产保险和火灾风险管理》副主编，《灭火手册》、《防火手册》编审，美国《消防手册》中文版编审，《阻燃剂化学及其应用》等5本专著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