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火灾调查是消防工作中的一项基础工作。查明火灾原因是火灾调查的核心任务。过去人们对火灾原因的认识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认为火灾原因就是起火原因；第二阶段认为火灾原因应当包括起火原因和灾害成因。提出起火诱因、起火原因和灾害成因共同构成火灾原因的“三因”理论并进行科学论述，将把人们对火灾原因的认识推向崭新阶段，进而对火灾预防等相关工作产生深远影响。

关键词：火灾调查；火灾原因；起火诱因；起火原因；灾害成因。

1.火灾原因概念研究简介

梳理有关文献发现，《消防监督条例》是我国建国后规范和指导消防工作的首部法律性文献，这部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原则批准的条例于1957年11月30日实施，全文共十二条，其中并没有涉及火灾调查及火灾原因的表述。1984年10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消防条例》代替了原来的《消防监督条例》，共三十二条，其中第二十六条规定各级消防监督机构的职权包括组织调查火灾原因，这是火灾原因一词在国家消防法律文献中首次出现。1998年9月1日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消防法》代替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消防条例》，其中第三十九条规定，火灾扑灭后，公安消防机构有权根据需要封闭火灾现场，负责调查、认定火灾原因，核定火灾损失，查明火灾事故责任。2009年5月1日施行的修改后的消防法第五十一条规定公安机关消防机构有权根据需要封闭火灾现场，负责调查火灾原因，统计火灾损失。2019年4月23日施行的修改后的消防法第五十一条规定消防救援机构有权根据需要封闭火灾现场，负责调查火灾原因，统计火灾损失。2021年4月29日施行的修改后的消防法第五十一条继续原文保留。由此发现，自1984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消防条例》中首次出现火灾原因一词到现行消防法在用已近40年的时间，但法律对火灾原因的概念并未作出具体规定或明确解释。

查看、检索包括教材著作等在内的其他文献发现，原武警学院、现中国人民警察大学作为我国2021年以前唯一开设火灾勘查专业的高等院校，其专业教材中至今未对火灾原因给出明确概念。国家标准《消防术语》GB5907-86中也没有火灾原因术语。2008年，原公安部消防局防火处王刚专家在其发表的《火灾原因内涵及相关改革措施探讨》一文中写道：“由火灾的定义和火灾的属性可知，火灾原因由两个部分构成，一是引起可燃物燃烧的原因即起火原因，二是导致火势蔓延成灾的原因即灾害成因，二者共同构成火灾原因。”这是可查的首次对火灾原因内涵的描述。

王刚专家在传道

2009年出版的《消防行政案件办理》（词汇诠释）（公安部消防局编）中描述：火灾原因是起火点、起火源和起火物及其他间接客观条件等因素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而发生火灾结果的内在的、必然的、客观的因果联系的现象。这个定义应该是原湖南消防石泽民同志的贡献。其他大量的文献中频繁使用火灾原因一词，但未见研究火灾原因概念本身的论文。

消防转业到公安的石泽民

赵术学2006年参编《中国消防手册》灾害成因调查一章，首次将灾害成因概念引入火灾调查领域。之后在2007年发表《论对火灾概念的新认识》基础上，2008年发表了《调查认定起火原因的基本思路和理论方法》，2009年发表了《分析认定火灾成因的技术方法探讨》《人员密集场所火灾亡人事故成因探讨》，2010年发表了《论灾害成因认定的边界问题》《灾害成因调查现状及对火灾防治对策的影响研究》等论文，进一步丰富了火灾原因包括起火原因和灾害成因的“二因”理论。

赵术学同志在讲他的洞见

在王刚和石泽民对火灾原因概念研究的基础上，赵术学给出的火灾原因定义为：火灾原因是指火灾中起火条件和成灾条件的总和。起火条件是指起火物起火燃烧的条件，称为起火原因；成灾条件是指燃烧失控并造成特定灾害结果的系列条件，称为灾害成因。

2.起火诱因的提出及相关思考

2007年左右，借中国消防协会火灾调查专业委员会召开年会的机会，赵术学和李建林老师谈起火灾原因应当包括起火原因和灾害成因的观点，李建林老师表示赞同，但他同时补充道：“诱因也很重要，今后一定要注意查诱因”，起火诱因的概念就此出现。

李建林老师在讲他的观点

长期以来，受人们对火灾和火灾原因概念缺乏关注、研究不深的影响，我国的火灾调查工作者在实践中习惯地把起火原因当作火灾原因。2006年《中国消防手册》呈现了灾害成因理论后，人们才意识到火灾原因应该包括起火原因和灾害成因。就某起具体火灾而言，起火原因揭示了如何起火，灾害成因则解释了起火后为什么成灾。灾害成因的出现很好地解决了同样的起火原因却造成了不同的灾害后果问题，并且人们越来越发现，在很多火灾尤其是后果严重的火灾，灾害成因的揭示比单纯的起火原因更重要。这不仅仅是追究火灾责任所需，更是预防火灾尤其是避免造成严重后果的火灾的必经之路。

如果把起火原因看成是一个点，灾害成因就是从这个点开始然后落到火灾灾害结果上的一条线，这条线串起了起火后影响灾害后果的各个因素。既然起火原因这个点向后可以延伸出灾害成因，那么它向前追溯应该是什么呢？李建林老师想到了起火诱因。

在火灾调查工作实践中，有些火灾当事人常常会问类似这样的问题：“起火原因是电线短路，电线为什么短路了呢？”遇到这些问题时，调查人员常常无法回答。现在看来，由于缺少对火灾原因理论的必要研究，过去的人们并没有对起火前的原因，即起火诱因有什么特别关注。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暴露出调查工作确实还缺点什么。

起火诱因的出现弥补了对起火前各因素具备情况加以解释的空白，它和起火原因、灾害成因一起构成了更加完整的火灾原因。

如果说过去的火灾原因“二因”理论是一头沉的“榔头”，那么现在的火灾原因“三因”理论就像是两头沉的“哑铃”。起火原因在中间，相当于抓手，向后是成因，揭示着火为什么成灾；向前是诱因，解释为什么着火。这样的火灾原因抓在手里，预防为主的消防工作就变得更加澄明有力。

因此，近年来尤其是2022年河南安阳发生亡38人的“11.21”特大火灾事故以来，赵术学就极力主张把火灾原因的“二因”扩充为“三因”，这便是火灾原因“三因理论”的由来。

3.“三因理论”的积极意义

火灾原因“三因理论”的建立具有如下意义：

一是彻底颠覆了过去把起火原因当作火灾原因的片面认识。灾害成因和起火诱因的出现丰富了火灾原因的内涵，使火灾原因概念变得更加科学完整。

二是灾害成因科学解释了相同起火原因导致不同灾害后果的影响因素，无论对追究火灾责任还是改善防灾工作都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三是起火诱因的出现把视角引向更前端，使人们认识火灾的眼界变得更宽。起火诱因在已经解释了起火原因的基础上更是解释了为什么会着火的关键问题。其中不仅可能涉及火灾责任，更会涉及生产、科研和管理等等，更加有利于防火措施前移。

四是“三因”理论是火灾调查理论研究和工作实践特有的产物，它使火灾调查与其他非火灾类的生产安全事故明显区别开来，保证在实际的调查工作中不致于效仿或套用生产安全事故调查工作模式。

五是“三因”理论赋予了《消防法》规定的火灾原因的应有内涵，意味着消防救援机构调查起火诱因、起火原因和灾害成因是不折不扣的法定职责，其他任何部门或单位开展火灾原因调查都是违法的（注：组织调查和负责调查是两码事，火灾原因调查和火灾调查也是两码事，只有消防才是火灾原因的法定调查机构）。

六是“三因”理论尊重了火灾科学、贯穿了因果思维、揭示了系统本质，对于促进整个消防工作的高质量发展具有划时代的重要意义。

七是“三因”理论将改变人们过去对火灾调查形成的传统认识，今后将更加重视和加强火灾调查工作，新时代的防火、防灾、灭火、减灾将打开新的发展道路。

就写这些，谢谢。

禅哥头像由公众号“蔡叔叔讲画”的蔡广庆老师赞助。特此鸣谢。

禅茶诗书，河北围场人，1998年毕业于河北建筑工程学院，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工程硕士学位，“湿毛巾简单论”批判者，“五元结构”消防工作体系理论倡导者，曾在武警学院教授《火灾调查》课程，现为全国火灾调查技术学术工作委员会委员、全国消防科普专家、应急管理部火灾调查专家、中国人民警察大学客座教授。个人公众号：火事杂谈、十点消防；禅哥抖音：XFHDZSX。